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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喚焦急趕來時,司如影亦再強撐不住,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。

“姑娘,我這就去叫季師父。”

殷四娘看著司如影的情況,當即大駭,不待走到司如影跟前,就立刻轉身要出去找季冽南來。

“四娘,慢著,不要叫大師父,去幫我拿銀針,就在那邊的抽屜。”司如影說出這話,儼然已是十分吃力。殷四娘心知司如影是又毒發了,聽到銀針一事,便立刻上前去找。

“紮這裏,你來。”司如影看著殷四娘拿著銀針,要交到她的手上,司如影一咬牙,伸出手臂,直接對殷四娘道。

“姑娘,我看還是趕緊去請季師父,萬一”殷四娘再膽大,也不敢拿司如影的性命開玩笑。

“我說,你照著做就是,不必找大師父。我體內的毒,我心中有分寸。”司如影會讓宮婢先叫殷四娘過來,就是早有這個打算。這個時候若讓人去叫大師父,必然會驚動鍺天予。司如影本就不願讓鍺天予知曉實情,現在自是要將此事簡單蓋過。

司如影心中亦是對自己的身體了解,這毒現在還不會要了她的命。可若真要救她,即便是大師父來了,同樣是束手無策。毒已入髓,最多能做的,就是拖延毒性徹底發作的時間。

在司如影的堅持之下,殷四娘只得硬著頭皮按著司如影的指示,在她的手臂,和耳後紮了幾針。只見額上冷汗退卻,蒼白的臉上亦漸漸生出了紅潤之色。

對此,殷四娘終於才松了一口氣,趕忙收了東西,亦不再打擾司如影退了出去。司如影身子太虛,如今已禁不起疲憊。殷四娘作為知情者,也只盼著司如影至少能過得好受些。

怎奈現實往往不得人願,司如影才歇下,宮中卻又生出了不少動靜,鬧得椒儀宮這邊,亦是不得安寧。外面太過喧嘩,司如影不得不披衣起身,走到外室喚來宮婢問了話。一問之下,司如影這才知,又是宮外鬧出了變故。

翟臨夜雖是突然收了勢,但早已在等候機會,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的諸王卻是一點也按捺不住了,制約住尤老將軍後,便迫不及待,聚攏在了京城腳下。

同一時間,宮中流言四起,說是鍺天予與司如影均是重傷難治,早已自顧不暇,再無力抗敵,皇城很快會被攻破,到時將會血流成河。宮內一時人心惶惶,宮婢皇妃全部收拾東西,欲要逃離,人多一亂,便使得宮內突然變得亂七八糟。

司如影心下有些煩悶,當即出了椒儀宮,瞧著禁衛雖已漸漸將這些人壓制住,卻是沒一個服氣的,依然蠢蠢欲動。司如影便命幾個腿腳麻利的宮人給各宮各院帶話,‘若是不想出宮給人當靶子的,就安生留在自己宮苑。’

各宮之人聽得司如影此言頓時警醒,眼下她們既是困在了宮裏,自然沒有別處能比宮中安全。若是想憑著僥幸心理試著溜出皇宮,一個不慎,就比誰死得都快。

安撫好宮內的人,司如影心中不止沒能松一口氣,眉頭反而皺得更深。謠言不可能憑空生出,定是有人在後操控著這些。想借著宮中之亂,趁勢打壓。但這件事,想來就是翟臨夜所為了。

借著諸位親王之力打壓鍺天予,同時在皇城之中,散播‘謠言’,導致人心惶惶,散掉軍心。翟臨夜這兩步棋,走得倒是不差。

不過,想想那些在皇帝身死之後,就迫不及待爭相奪位的人,司如影心底便愈發心寒,遑論那些人現在還真就做到了這個地步,更是在將鍺天予往死裏逼。

翟臨夜上次在皇陵外說的那番話,忽而在司如影的腦中閃現,不禁苦苦一笑。原來,鍺天予的處境,從來都是如此,皇帝的疼愛,讓他遭受著其他兄弟的嫉恨,一直身處在危險之中,所以皇帝才會費盡心思,想將皇位傳給他,讓他能擁有無上的地位和權利保全自己。

☆、117章 絕了希望

但是,到了這一刻,鍺天予到底是王爺,還是要做皇帝,司如影已沒有那般在乎。若鍺天予能夠遷就於她,同她歸隱,她又何嘗不能為了他退一步。

七兒不知自己現在所待的地方到底是哪,只隱約知曉,好像是一處宅子。翟臨夜派了不少人看著她,她約莫是不可能逃得了。她身上的啞穴已被解開,七兒卻不知該跟誰說話,又該說什麽。

七兒知曉京城這裏是出了大事,心中擔憂著司如影,卻又依然琢磨著當初為了救她不惜以身返險,更是治好了她臉上傷口的翟臨夜,會變得別有居心。心頭萌生出的那抹悸動,似在知曉這些事後,生生的被扼斷。

自從皇陵回來之後,七兒就再沒能見到翟臨夜,就是想親口問問他的機會也沒有。七兒憋了一肚子的疑問,愈發的躊躇。

扶蒼國這邊,歐陽禦的臉色十分陰沈,好一個翟臨夜,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人,現在還敢堂而皇之的要挾於他。現在是他女兒還在翟臨夜手上,如若不然,他定然會讓翟臨夜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
翟臨夜劫走七兒的用處有兩個,一是用來制約司如影,二便是威脅歐陽禦。如果他在天胤國中謀逆順利,他亦不能趁機偷襲。如果失敗,到時歐陽禦就要借他一支軍隊,助他安然撤退。

始初,翟臨夜可不知道,僅僅是一個七兒,就能拿捏住扶蒼國皇帝歐陽禦的咽喉。說來,這還得感激歐陽禦自己,透露了這麽大的訊息給他。否則,翟臨夜也會是與司如影他們一樣的想法,歐陽禦不過是故意借七兒之事來另有圖謀。何嘗能夠知曉,七兒不止是歐陽禦的親生女兒,還是他心愛女子所出,已苦尋多年。

聽聞探子稟告諸位親王已趕來京城一事,翟臨夜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算計的冷笑。他說過,這場戰局不過才剛剛開始。逼著這些親王先動手,不過他所使的一個小計策。

還有鍺邗?不見了,掌握不到消息了是麽?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個成瑞王現身。

次日,果真虎視眈眈的各位王爺均等不住,直接攻向皇宮,鍺天予和司如影早有準備,這些人自然是沒嘗到任何甜頭。只是,在對付這些人時,鍺天予不能按著對付敵軍的方法,直接對諸位王爺進行打壓。而是連同這幾位王爺手下的幾名得力要臣,將他們全部拘來了皇宮。

各位王爺手底下的領將,雖不是背叛自家的主子,投靠鍺天予,但是這個時候,亦是明白要以大局為重。那些王爺一時被皇位的誘惑,迷住了心竅,可他們作臣子的,卻看的明白,他們的主子,是被人利用。

“主人,那些王爺的兵馬,突然倒戈了。”

翟臨夜此刻正在進行下一步部署,忽而聽到屬下前來稟告此事,眼中不禁生出一絲黯然之色。諸王的兵馬倒戈,對他來說,絕對不是好消息。

利用諸王對鍺天予進行打壓,這是他要走的第一步,如今卻如此輕而易舉的被鍺天予化解。翟臨夜面上一冷,便是同來人厲聲問道,“那些兵馬,現在是全部聽從鍺天予的指揮?”

“探子回報,確是如此。眼下的情形,對我們十分不利。”

翟臨夜冷哼一聲,未作回應。如果那些兵馬真聽了鍺天予的指揮,的確對他很是不利,按照常理,他該整頓兵馬,立刻贏敵。或者,不等鍺天予帶來來剿滅他,搶先動手。但是,若他翟臨夜僅此一步,就被鍺天予逼得束手無策,那個皇位,他還爭什麽爭。

“諸位王爺現在的處境如何?”翟臨夜不慌不亂,只緩緩開口。

“被鍺天予禁在宮中,心中怨恨難平。”那名屬下遲疑片刻,便是如實對翟臨夜說出這點。

“鍺天予做的不是很好麽?找幾個善編辭藻的人,將這些話傳出去。聽著,鍺天予謀奪皇位,不惜皇帝和頤妃在前,囚殺入京為皇帝盡孝的諸王在後。”翟臨夜的手指點了點手邊的木桌,寥寥數語,便是要將鍺天予做的事顛倒個說法。

“屬下領命。”

自那日皇陵一事後,翟臨夜是皇子一事早已在京城中傳開。如今鍺天予雖在這個時候制約住了那些個沒用王爺,並非完全就能以此制衡住他。反倒是,他要借著這個機會,將鍺天予謀害皇上和頤妃的罪名落實,讓鍺天予遭天下萬民唾棄。

即便鍺天予現在在兵力上興許能勝過他少許,但是,也要鍺天予敢冒然來圍剿他。翟臨夜所占據的位置,在地理上有絕對的優勢。

“姑娘,城中冀王爺謀害皇帝的謠言已經越傳越兇,要不要出面澄清?”殷四娘候在司如影的身邊,不禁於她商詢著此事。

“可以適當的去制止一番,但不必真的壓下,這些謠言,必然是翟臨夜命人四處散布。既然他想坐實此事,就先讓他占占優勢。”司如影搖頭,“他所在之地,地勢險要,想要圍剿他,需得不少精力。現在,迷惑翟臨夜的判斷,就是在爭取時間。”

殷四娘明白了司如影的意思,當下便是按著她的吩咐去做此事。現今的形勢,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很大的轉變,時間十分緊迫。

待殷四娘走後,司如影眼神中亦多了幾分黯然之色。即使宮中已開始這種不實的傳言,司如影亦是沒有想到,翟臨夜竟是又利用了鍺天予制約諸王的事作了文章。看來,從諸王圍困京城開始,翟臨夜就走了第二步棋。若是利用這些人的兵力打壓鍺天予不成,就利用他們繼續往鍺天予身上‘潑臟水’,引得百姓對鍺天予心有怨恨。

翟臨夜這兩點,倒是圖謀得好,不管鍺天予如何做,都能如願的中了他的計。只是,翟臨夜有這些計,鍺天予必然也有其他的應對之策。對於這一點,司如影是絕對不會懷疑。

然而,鍺天予現在已有意不再與她商量這些事情讓她勞心,司如影亦並不能完全知曉鍺天予到底是有何打算。不過,司如影很明白自己可以做的,就是適當的幫鍺天予做一點點事。

鍺天予這邊聽聞翟臨夜誣陷一事後,與司如影的反應相差不多,並未因此直接惱怒。反倒是笑了笑,便與鍺邗寫了信。

在制約住其他幾位王爺之後,鍺天予就已猜到翟臨夜會有如此舉措。

現在鍺天予與翟臨夜相鬥,只看誰的計策更高一籌,能一舉將對方死死壓制。

鍺天予自收服了諸位親王的兵馬之後,便已開始重新部署。不過,那些領將雖是暫且聽從鍺天予的調令,可真正忠心的,仍是自己的主子。在對待那撥人時,鍺天予心中便有所顧忌。

眼下的局勢,可以說是,翟臨夜與鍺天予是不分伯仲。

鍺天予不想與翟臨夜的人馬起正面的沖突,如今翟臨夜又是藏身在了那等險要之地。若是不深入虎穴,就是要逼得翟臨夜主動出來。但翟臨夜此人心機頗深,不會輕易上當。

此刻,有一點,鍺天予是又與司如影想到了一處,就是要想辦法讓翟臨夜自以為所有的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
“叫你們放出鳳汐兒在俞州城出現的消息,可有照辦?”翟臨夜早已聞得城中有人在試著壓制謠言一事,此時自然要驗驗自己當初放出的另一個餌,現在可有成效。

“回稟主子,已經傳出去了,只是,我們明明不知道鳳汐兒是生是死,更不知她在哪兒,這樣說,那成瑞王能上當嗎?”那名屬下有些膽怯疑慮。

“他會不會上當,就得看你們的演技了。哪怕是讓他覺得有一絲絲的希望,他也必然會親身前去。”翟臨夜是知道當初鳳汐兒失蹤之後,鍺邗是如何失常,更是在柳州為尋到鳳汐兒幾近瘋狂。

鍺邗這人,原本並沒有弱點,他倒是擔憂過會有些難纏。然而,情這一字,便是穿腸毒藥,致命的弱點。只要利用著鳳汐兒,就能拿捏住鍺邗的軟肋。並且,俞州亦是他精心挑選的一處地方,定要讓鍺邗有去無回。

當初,他在俞州城待了那麽長的時間,可不只是為了試探柳家的深淺,亦是選擇了並不那麽富裕的俞州地界培植了勢力。

“大師父,我體內的毒,如今如何?”司如影將原本擱在木幾上的手腕收攏在了衣袖當中,不禁開口問著季冽南情況,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大師父,司如影的眼中帶著些許期待。

季冽南搖了搖頭,臉色又難看了幾分。悠悠的嘆了一聲,這才艱難的開口,“阿影,很不樂觀。你體內的毒,恐怕也壓制不了多久了。並且,試了這麽多種方子,亦是沒有絲毫的用處。”

大師父的話,讓司如影嘴角一絲的淺笑漸漸凝固,她雖依已隱約覺察到不對。但是,沒親耳聽到大師父的診斷,司如影心中仍是抱著些許希望。

☆、118章 一月時間

如今,大師父一開口,便是將她這點希望徹底切斷了。

“那麽,大師父,你覺得,我還能夠活多久?”司如影斂了心神,將失望的神情收住,只平靜的同季冽南確認自己的這口氣還能撐多長時間。

“恐怕,至多一月。”季冽南嘆了一聲,看著司如影越是沈著,神色便愈發的悲涼。“是大師父醫術不精。”

“一個月,也不知時間夠不夠。”司如影喃喃的開口,恍惚之間,又作出了一個很大的決定,“大師父,不管如何,盡量撐到這場戰亂結束。”

季冽南明白司如影意思,現在這種關頭,鍺天予怕是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,然而,司如影也想陪著鍺天予走完這一段艱難的路程。

“大師父救不了你,但你這個心願,大師父定然會為你達成。”季冽南的語氣堅定,眼中亦是隱約迷蒙著些許水霧。

殷四娘一直在旁邊看著,聽著兩人的對話,亦是紅了眼眶。原本還一直以為有些希望的,現在竟是要數著日子邁向死亡了麽?

一個月也好,還是兩個月也罷,這對司如影來說,都該是不夠的。

七兒在院子中來回不停的走動,忽而心下便有些焦慮,擔憂著司如影是不是出了什麽事。她記得當初從客棧的地道中將小姐救出來時,小姐的情況便不大小。

如此想著,七兒就便再也在這裏待不住,心下狠心作下了一個決定。翟臨夜拿捏著她,定是有著些許作用。想必,翟臨夜不會就這麽放任著她死。

七兒以命作要挾,終於將翟臨夜逼到了這裏。七兒心中哪怕是存著一丁點希望,都想從翟臨夜口中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,只盼著事情並非她所以為的那麽不留餘地。

庭院之中,翟臨夜越走越近,七兒同時在心裏重覆演練著要對翟臨夜說的話。但當翟臨夜真正站到七兒面前時,七兒卻是問不出任何話。這張與以前一模一樣俊美的面孔,如今多了幾分邪魅和囂張,便是昭示著這個人已經徹底變了。

“你不是要自殺麽?我現在來了,想看看你到底會選擇什麽樣的死法,怎麽,又不想死了?”翟臨夜輕輕笑道,挑起七兒的下顎,微瞇著眼,邪肆非常。

七兒看著此刻的翟臨夜,只覺得她是真的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,心下不禁又寒了幾分。微咬住牙,七兒便直接將翟臨夜的手打開。

“想用自殺來威脅我,也要看你自己賭不賭得起。”嘴角的笑意漸深,對七兒的舉動並未惱怒,只沈聲警告。

七兒的手指用力的攪著衣角,被翟臨夜的這番言辭堵得幾乎說不出話。翟臨夜說的的確沒錯,她不過是篤定翟臨夜不會讓她死,如果失算,她卻是賭不起自己的性命。

“你要怎麽樣才會放我走,怎麽樣才能讓我見小姐。”七兒隱隱有些躊躇難安,當下不禁微仰著頭,對翟臨夜怒道。

“呵呵,”看到七兒發怒的模樣,翟臨夜反倒是笑出了聲,“等我攻下皇城,鍺天予和司如影都成了我腳下的奴隸時,你自然就能見到她了。”

“你,你做夢。”七兒咬牙,轉身便走。

七兒的這等反應,翟臨夜自是不會在乎。可就在翟臨夜準備離去之時,七兒卻是去而覆返,手上握的一根發簪,直插入翟臨夜的心口。

翟臨夜完全沒有想到七兒會有這樣的舉動,根本來不及閃躲。

“小七兒,你果真好狠的心。”翟臨夜握住七兒的手,將心口的發簪拔出,鮮血頓時染紅了胸前的衣襟。與七兒相處的時間不短,翟臨夜自認為對七兒十分了解,她也是最好拿捏的一個。但是,他的確沒有想過,七兒會有如此反抗,並且,還敢直接對他動手。

“主子,”

周圍的屬下看到翟臨夜被七兒所傷,頓時一湧而上,將翟臨夜扶住的同時,也將刀劍架到了七兒的脖子上,只待翟臨夜一聲令下,便讓七兒血濺當場。

“將她關到房裏,今天不準給晚飯。”

“主子,”周圍的屬下顯然對翟臨夜的命令十分不滿,這女子以下犯上,出手傷了主子,自當以命抵償,豈是簡單餓上一頓就能作罷的事。

“我說的話,是沒聽清麽。”翟臨夜冷冷的掃視了出聲的那名屬下一眼,語氣中帶著十分的威嚴。

“是。”

聽得翟臨夜如此警告,那名屬下只得低下了頭,領命。

七兒的力氣有限,又無絲毫內力,那發簪雖是紮入了翟臨夜的心口,卻是只傷了皮肉。翟臨夜並未著急離開這座宅院,自己處理好了傷口,亦是打算在此留宿一晚。

翟臨夜的醫術,在鍺天予和司如影面前,同樣是作了隱瞞。他的能耐,僅僅是與司如影相比,有著些許差距。

被壓回房之後,七兒依然是在發怔,她沒有想到,自己在當時的情況下,會沖動的傷了翟臨夜。七兒明白自己心裏雖是不希望翟臨夜傷害鍺天予和司如影他們,但是,她有從未想過要翟臨夜死,也從未想過要傷害他。

那根帶血的發簪此刻還握在她的手中,七兒低頭看了一眼,卻是倉惶的將發簪扔到了地上。難道,最後的結果,就真的要麽是冀王爺和小姐死,要麽是翟臨夜死嗎?

這一切,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?七兒不懂。她現在的確是終於見到了翟臨夜,但所有的一切不用再問都已經有了答案,她更不可能從這裏逃出去。

可又讓七兒心中充滿迷惘的卻是,她明明出手傷了他,翟臨夜卻不顧屬下的質疑,沒有要了她的性命。也或許,這樣的結果,只是因為她的命,還有用處罷。不然,她還如何能夠指望,翟臨夜興許是有別的緣由。對待翟臨夜的心情,七兒已覺得越來越亂。

翟臨夜命人放出了鳳汐兒的消息後,鍺邗的確是未作任何思慮,便直接往俞州城趕去。鳳汐兒已失蹤許久,鍺邗只願能盡早一天找到她。鍺邗趕去俞州城的途中,只與鍺天予寫了封信,簡單交代了去處。

鍺天予在收到鍺邗的來信時,便已覺得不妙。部署如今已差最後幾步,鍺邗卻被鳳汐兒的消息引走,鍺天予很難不去想,這件事是與翟臨夜有關。

但是,即便這是翟臨夜設的局,即便鍺邗亦有可能猜想到了這點,他還是會親自前往柳州一趟,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希望都不能錯過,這就是鍺邗現在的心情罷。至於鍺邗去柳州後遇到危險能不能自行解決,這點鍺天予並不擔心。鍺邗的手段如何,他早已領教過多回。眼下之事,就是將京城中所作的部署,盡快作出調整。對付翟臨夜的事,準備了這麽久,現在也要開始實施了。

作好決斷,鍺天予立即便叫來屬下,將事情吩咐下去。

“主子,大事不好,”

“什麽事慌慌張張。”翟臨夜正換好傷藥,看到直接闖入房間的屬下,不禁皺了皺眉。

“我們囤積在山腳下的糧草突然起了大火,我等搶救不及,損失了大半。”

聽到屬下稟告的事,翟臨夜的臉色亦頓時變得尤為難看。糧草對他們來說,有如命脈。原本現在他們駐紮在此地,並不著急對付鍺天予。但是,若是糧草不再充足,不談對不對付鍺天予,長此下去,沒有糧草的補給,他們得活活的餓死在這裏。鍺天予不費一兵一卒,就能將他們剿滅。

並且,這段時間,他早已命令下去,全力戒嚴,鍺天予就是再有能耐,又是如何能夠得知糧草囤積之地,還能前去放火。

“最近負責看守糧草的人,可有什麽異樣?”翟臨夜心神一凝,立刻便是對那名屬下問道。

“屬下,屬下倒是看不出。”

“你速去將那些人全部召集,若有不服從命令,便當場斬殺。”翟臨夜的臉色愈發沈著。

那名屬下領命離去,翟臨夜沈疑片刻,亦是出了這座宅院。

待召集起負責糧草看守的人後,翟臨夜只掃視了一眼,便是命人將這幹人等全數處決,翟臨夜絕不允許有可疑人等留在他的身邊,寧可錯殺,亦不可放過。

翟臨夜對七兒倒並不太狠,僅僅是餓了她昨晚一頓,關了她半天,今日就已經在這座宅院之中能夠行動自如。因為昨兒的事,七兒本是待在房間中不願出來。可聽到外面似有什麽動靜,七兒心下一緊,這才在外走動探得了些情況。

眼下翟臨夜慌忙離去,定是出了什麽事。不過,七兒能夠想得明白的是,能讓翟臨夜慌亂,定不是冀王爺和小姐那邊出了岔子,而是翟臨夜的計劃中途生出了變故。

思及此,七兒心中雖也為翟臨夜有些擔憂,可也生出了另外一個想法。這個時候翟臨夜忙著其他的事,定然無法顧及到她。她該把握好這個機會,想辦法逃離這裏。

司如影的身體越發的虛弱,眼下為避免過度消耗,使得表面上容易看出端倪,司如影已鮮少走出椒儀宮。

☆、119章 翟臨夜敗走

鍺天予每日都會來椒儀宮幾次,探望司如影的情況,若是時間充足,便會與她說說話。

“鍺邗去俞州了?然後,你命人燒了翟臨夜的糧草,斷了他的後路?”司如影聽到鍺天予的話,不禁連連問出了這兩個沒有絲毫關聯的問題。

“鍺邗雖去了俞州,但他那邊負責的事,已全權交由了他手中最為得力的部下打理,沒有太大的影響。然而,我們雖燒了翟臨夜的糧草,但卻失了幾名屬下,並且,也沒能完全斷了他的後路。”

對於翟臨夜的反擊,的確是有些難以應對。“翟臨夜的屬下並非全部聚攏在尹處,除卻他目前的根據地外,他的屬下可以說是遍布京城,且還不少,比扶蒼國安置在京城的細作,有過之而不及。這一次,我燒了他的糧草,翟臨夜雖無法再等,卻是大有釜底抽薪之勢。”

“翟臨夜就算再有能耐,你也不會輸給他,我信你。”司如影現在僅僅是憑著鍺天予與她說的這些了解著當前的局面,無法給鍺天予出任何的主意。但是,司如影卻相信一點,她的夫君,不會輸給任何人。

短短的一句話,是司如影對鍺天予的信任,也是她對他的欽慕。她的夫君,頂天立地,是個英雄。對付翟臨夜再難,他也定能想到辦法。

“等這件事一了,我有話要告訴你。”鍺天予緩緩勾起唇角,伸手理了理司如影臉龐的鬢發,神神秘秘的道。

“什麽話不能現在說?”司如影眼神中有幾分探尋,即使心中聽得鍺天予說出這般的話愈發的沈重,臉上亦是盡力表現出了幾分期許。

“到了時候,你自然能夠知道。我保證,定會讓你歡喜。”鍺天予沒有覺察出司如影的異樣,只想著自己與鍺邗事先商量過的事,捏住了司如影的柔夷,眼中滿是柔情。

“若是不能讓我歡喜,到時我可不依。”司如影輕輕一笑,心中卻是越發的苦澀。鍺天予越是如此,到時,她又該如何讓他接受自己將死的事實。

“你不依也得依,這生你成了我鍺天予的妻,就休想再逃掉了。”鍺天予只等著,結束這件事後,便告知司如影,他要與她一起看遍山河風光。

逃不掉了嗎?可司如影哪裏想逃,她想與鍺天予看遍山河風光,想與他白頭偕老,想為他誕下子嗣,想與他兒孫滿堂。只是,命運不公,老天不允,不多給她一些時日。司如影何曾有過絕望的滋味,可現在,她卻是真真切切的嘗到了。

此番鍺天予與翟臨夜再戰,便是不死不休,雙方實力幾乎均等,這一戰,整整持續了七日。雙方元氣大傷之下,翟臨夜向歐陽禦發出了求救信函,然,歐陽禦能給他的援助還未到達,鍺天予卻已將他死死壓制。

這時,原本應在俞州城的鍺邗卻是突然返京,一旦鍺邗與鍺天予真正聯手,即便是能夠等來歐陽禦的援助,他定難再扭轉局勢。

翟臨夜當即做了一個不甘心的決定,這一次就此罷手,留存實力,下一次再卷土重來。咬了咬牙,翟臨夜便是不再猶豫。他多年以來訓練的屬下,如今已死傷大半,不能再拖。

“主子,剛才在外面逮住了欲趁亂逃走的一名女子,是就地解決了她,還是帶她一起走?”這名屬下所指的,正是出逃未果的七兒。

“她的性命,自然是要留著。”翟臨夜沈聲道,吩咐下去,“讓兄弟們打起精神,我們退往扶蒼國,這天胤國,是不能再待了。”

翟臨夜很清楚,經過了這一次,就算鍺天予會手下留情,鍺邗必定也會斬草除根。他若是再存著一絲僥幸心理,藏身在天胤國中,恐怕最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
如今實力已經打損,翟臨夜不會允許就這麽完全的敗下了陣。現在離開天胤國,他定有機會,再從他們手中將皇位奪回。

七兒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出去,最後竟然又被抓了回來,心中不禁十分懊惱。看翟臨夜的打算,應該是要去扶蒼國,這讓七兒心裏越發著急。如果去了扶蒼國,她再想逃出,恐怕就是沒可能的事了。

但是,看著與她同處一室的翟臨夜,七兒亦能知道,即便是在翟臨夜的手中,她也沒機會跑。經過了上次的事後,翟臨夜是幹脆親自盯著她。

“翟臨夜,沒想到爸,你布局謀劃,苦心經營,費了那麽多的心機,到頭來,卻仍然是白日做夢,一場空。”對於翟臨夜老關著她的事,七兒早有意見。現在看著安然的坐在那邊,閉目養神的翟臨夜,七兒不禁就想開口刺激刺激他。

“這次我是輸了,但鍺天予也未必就真贏了。”翟臨夜冷笑著,對於七兒說的話,並不在乎。他隱忍多年,又怎會被三言兩語激怒。

翟臨夜敗走,皇城之危解除,這讓鍺天予和司如影他們都松了一口氣。經此一役,天胤國亦是元氣大傷,再經不起任何變故。

不過,至少司如影一個月的期限,現在還沒有到,老天還沒著急著收回她這條性命。

“我們回冀王府。”鍺天予來到椒儀宮,看著已聽得消息正走出殿外的司如影,柔聲說道。

“父皇口諭,將皇位傳給了你。現在危機化解,登基一事自然刻不容緩。”司如影緩緩開口,對此番她對鍺天予說這些話,也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。她曾經說過,不希望他當皇帝,然而現在,若他不得不做,她便支持他。

並且,鍺天予對她的感情,她很清楚。如果有一天,她不在了,他很難獨活。可若是有皇位,有國家大事的牽絆,興許,他會好好活下去。

“登基大典自然會有,但繼承皇位的,不是我,而是十七叔。”鍺天予以為司如影是在對這件事擔心,“我答應過你,一生一世一雙人,與你做一對平凡的夫妻,所以,我不會做皇帝,並且,我也並不適合。”

“還記得我之前說過,等事情結束之後,我有話要告訴你嗎?其實我早已與十七叔達成協定,不與他爭這皇位,我不會做皇帝。”鍺天予嘴角帶著淺笑,與司如影說著。鍺天予想,雖說皇位當初是父皇一定要傳給他,可若是知曉,他即便是不坐皇位,不擁有那麽大的權勢,也能自保,想必,父皇也不會有意見。

若非顧忌著他,也顧忌著其他的兄弟,父皇不會不考慮將皇位傳給鍺邗。因為,皇帝也很清楚,鍺邗有做一個好皇帝的實力。

原本鍺天予說的,應是一件高興的事,可司如影現在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。鍺天予對她真心實意,是她此生所求。可現在,她竟是期望這份真心能少一點,再少一點。

“只是,如影,這個王爺的身份,我暫且還不能卸下。如今天胤國內局勢動蕩,我需幫著十七叔平定。”鍺天予並未發現司如影的異樣,只繼續說道,心中略有愧意。答應過司如影的事,總歸他現在是還沒有完全做到,希望她願意再給他一點時間。“但,要不了多久,我定能做到答應過你的事。”

“嗯。”司如影輕輕應著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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